华山论剑之一

从秦峪到杜峪

2016年8月，我曾在出差的间隙爬了一次华山，那时只知它是西岳，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认识，因仅仅是凭着对华山的向往去的，所以也就没有做太多准备，两三瓶水加上一点路餐，穿的是皮鞋，甚至夜爬时御寒的长袖都没有……毋庸置疑，那次爬的异常惨烈，好在我出发前在玉泉院的一家农家客栈吃饱喝足了，还稍微休息了一下，到零点半以后才开始上山，虽然爬山过程中感到有点饿和困，但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要命的是那没完没了的台阶，走的膝盖周边犹如火烧，从千尺幢开始，几乎是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到下山时脚已不怎么听使唤了，当时就暗自发誓5年内不再去华山。也就是那次华山行之后，我的膝盖一到下山时就会疼痛难当，为此还中断了每周末例行的爬香炉峰。

今年7月，偶然间听某山友说华山这个月免费开放，这一从天而降的利好又让我的内心蠢蠢欲动。截至目前，我进入户外已近三年，虽然在入坑之初下山膝盖疼的问题还困扰着我，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合理训练（主要是练核心与腿部力量），我的膝盖已不再抗议这种运动了，而且现在距上次去华山已有6年，此时再去也不算违背当初的誓言，正好可以检验一下膝盖的强韧度。于是我开始筹备相关行程，并在无意间发现华山景区之外也有不少穿越路线，在充分利用时间的情况下，不坐直达高铁而是通过中转方式夕发朝至于早晨到达华山东边的孟塬站，出站走两三公里就有自秦峪出发的一条山野路线，之前有人由此穿到了杜峪，全程不到20公里，我打算将它作为本次华山行的第一天行程。

火车准时到了孟塬站，只是出站时耽误了一些时间，一堆人被堵在出口查验核酸及健康码。可能是这个站比较小，也可能是时间有点早，火车站附近的商铺都没有开张，我往外走了一二百米才发现一个简易的早餐摊。吃完早餐后，沿着乡村水泥路往山脚下走，沿途的农田绿意盎然，地里种了不少果树，不过见的最多的是硕大饱满的玉米，这种田园风光使得轧马路也不再那么无聊。

尚未到上山口，就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不久就能看到清澈的小溪，山路在沟里面，与水流相隔不远，树木则将阳光挡在空中，使得这条小路格外的凉爽，我暗自窃喜，走在这样的路上应该会很惬意。沟内二三百米处，路旁停了好几辆摩托车，看样子是有人进了山，既然有人走，这路况应该不会太差。随后，流水声骤然变大，前面有个小瀑布，我本想找个好点的角度将它拍下来，不成想拐个弯就到了瀑布的上游，我草草地拍了张照片，立即将手机装好以应对面前的小挑战。这是一个两山交汇处，山口筑了一道约两米宽的小水坝，瀑布的水就是从此坝中来，而我要到上面的路也得爬上这个水坝。

坝上的路况还可以，是沿着山沟蜿蜒而上的，溪水也是弯弯曲曲的流，因此我需要不时从溪水的一边切到另一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加上路边的草木上还有昨天大雨所残存的水汽，我的裤子和鞋面不久就已微湿。当然还得提防路上的牛粪，要是不小心踩雷味道可不好，但牛粪的存在也说明这山中没有其他食肉动物，这对独行的人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安慰。行至海拔约869米处的树林下，一股清泉从地下汩汩而出，泉水边有一圈石头将它围住，中间还放了一个铁桶隔绝周围的沙土，此泉与溪流相距一二十米，周遭也没有其他什么污染，可以算是上好的水源，我灌了一瓶尝了尝，真的是沁人心脾。

源头活水

从泉水处再往前走1.5公里左右，山沟开始逐渐收窄，道路也因此汇入了溪涧中，这意味着我必须涉溪而上，我赶紧将手机装进塑料密封袋中以免进水，并尽量寻找从溪水中冒出的可以立足的小石头，即使很留心，有时也难免被溅起的水花或脚底打滑而湿鞋。一两百米之后，山沟又重新变得开阔，在这里我遇到了此前所看到的牛粪的主人——牛群，它们正在沟里吃草，有几头还挡在了路中，我不了解这些牛的脾性，生怕被它们围攻，于是先在一旁观察，等待它们离开路面。过了一会儿，我继续前进，里面的路被牛踩的坑坑洼洼的，这里的水分比刚才路过的地方大，鞋底很快就沾满了厚重的泥。灌木及草丛也越来越繁茂，我不得不一路向上钻，衣服和裤子很快就被枝叶上的水打湿了。

经过三四个小时的跋涉，我终于站上了垭口，在山沟树林里穿行了大半天，这个视野开阔的垭口来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向西眺望，远处的华山隐约可见。利用短暂的喘息之机，我发现东南边的山脊上有条较明显的路迹，在来华山之前我就想由此向南绕行，经乱石岔回到竹子坪，这样能多增加10公里左右，可以让行程变得饱满些，不过我在网上没有找到此前其他人走的轨迹，于是我决定先顺着路迹探一探，走了约100米，路迹消失，灌木丛挡住了去路，基于这一路上对山势植被的观察，强行往前钻的风险太大，留在这山上过夜可不好玩，还是知难而退吧！

我回到垭口，沿着计划路线向西下坡，起初的路迹也很明显，可好景不长，很快就被疯长的杂草湮没，如果只是草倒也好应付，蹚过去就是一条路，然而，一会儿之后草丛中又加入了灌木，目之所及皆为绿油油的一片，看不出哪儿是路，也看不出这翠绿之下有什么东西，石头、深坑、蛇或其他野生动物，一切皆有可能……我别无选择，只能往前走，不过每一步都是试探性的，防止踏空，在灌木横生的地方，我将脚踏在交错的枝条上，有时脚会陷进去，我就干脆钻到树丛下，里面的空间倒还宽阔，向前钻一小段，很快又被枝条挡住了，只好再次钻出来。后来我发现沿着沟边的乔木林走会好一点，正所谓大树底下无丰草，虽然也没有什么路，但总比强钻舒服。

郁郁葱葱的路

从垭口到竹子坪的3公里路程，足足钻了3个小时，为此我到山谷后的第一件事是找个有水、有石头、有阳光也有树荫的地方休整压压惊，可山谷的路虽然好走一点，但沿途也是一人高的杂草，后来发现一个石桥，赶紧停下来将自己擦洗干净，在溪水中简单洗了下混有污渍和汗水的衣服，并将湿透的鞋与袜子铺在石板上晾晒，同时吃了两个粽子以补充能量，这一切操作实际上是为庆祝出山准备的，也是难得惬意的午后时光。

重新上路时我才知道我对后面的路程过于乐观了，没多久我又开始反复的过河，起初对于没有石头可踩的也会脱鞋而过，毕竟是胜利在望。可在临近杜峪的那1公里，脱鞋穿鞋的频率就有点高了，当我看到激越的河水汇到只有三五米宽的山谷时，我放弃了穿脱鞋的动作，想保持干爽不太现实，还是直接穿鞋蹚水最为便利，事实证明这决策还是很明智的，有些地方的水没到了大腿，也看不清水下有什么，且穿鞋蹚水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把鞋子洗的干干净净。

杜峪口的东边修了一个水坝，西边则建了一栋颇具古韵的大房子，我刚靠近就有两条狗冲我狂吠，确认它们只吠不咬人时我才继续往前走，然而，牌楼有伸缩门拦着，翻出去有些不雅，莫非要成为这些狗的“瓮中之鳖”不成？我四下搜寻，发现看门人正在旁边屋子里午休，只好将他叫醒。这一天算是有惊无险地出了山，我心里暗自思量着明天可能要调整行程，再也不想这样涉溪、过河、钻林子了。